— 2024年2月1日 —
山區整日孤獨,心裡寂寞,但也逐漸淬鍊精神層次,開始探索心靈及思考哲學的深處,從此養成極度討厭交際應酬,尤其根本談不來必須大費周章解釋最終還徒勞無功結下心結,排斥那些沒有共同追求目標,虛應故事理念背道而馳的虛情假意。
自己從不從事政治活動,也不是生意人,合則相處,不合就算了,朋友不需常常相聚,是知己縱使數十年再碰面依舊如故。沒有負擔虧欠,沒有利害得失。朋友之間只有心意互通互信,那些需要解釋說明,相互猜忌懷疑,甚至相互攻訐指斥,連情誼都不顧,那就不必眷戀珍惜,只能形同陌路。
過慣了孤寂寧靜的日子,不喜歡受到紛爭騷擾,凌晨無人時外出運動,平日穿著隨便,排斥熱鬧吵雜的場合,不喜歡毫無意義的聚會,獨來獨往當個獨行客,不在乎他人的冷言嘲諷,只求不違背本心良善。尤不喜歡與重名嗜利者交往,重利的,每一投資只想回收越多,圖名的每一言只想獲得認同掌聲,博得可以炫耀聲量的「說嘴」,這些貪婪無底的慾望,滿足不了空虛的心靈,絲毫不令我羨慕。
外面世界雖然精彩絢爛,但卻與自己格格不入,沒有知心人可以依靠,心靈得不到關懷更乏人問津或軀寒問暖,充滿著孤寂與無助,身邊也沒有可以訴說和分享的物件,只能獨自承受與自我安慰,覺得沒有人能夠理解自己,或者難以得到別人的認可和肯定,自然也就形成了自我封閉的孤僻性格,無法接受容納他人,別人也是難以進入我「孤島心靈」的內心世界。
出身貧困林業勞工家庭,歷經多次辛酸波折奮鬥,坎坷人生,嘗盡鄙夷嘲謔,曾經因為自己的身世感到自卑甚至試圖隱瞞,閱讀到洛佩茲《讓希望發生》(「Making Hope Happen」)一書「希望可以緩衝我們所受到的壓力、焦慮以及生活中各種負面事件的衝擊。」希望可以幫助我們療傷。沒有希望就會有恐懼。雖然希望並不是總能改變結果,但它可以幫助我們應對艱辛旅程,甚至會樂在其中。當我歷盡滄桑吃過好多苦果,飽嚐辛酸受過不少傷害之後,逐漸改變觀念以身為林工後代為傲,覺得父執輩的辛勞一點不輸將帥高官,對人類社會的貢獻可以比擬企業富豪,開始感受山區總總美好的一切,包括大元國小滿滿的愛,大元林場員工和眷屬善良,於是信心大興要讓大元山區所發生的讓世人知曉,運用熟稔的網路無遠弗屆的能力大肆宣傳大元國小的偉大事蹟和林場勞工的純樸艱辛。
誰會幫大元山出面說句話,往昔有哪位宜蘭選出的縣長、立法委員、省議員、鄉長、.......曾經進入山區關心林工的生活情況?回憶過往,有哪位曾經要求林務單位設法改進?有哪位肯定大元山林場的貢獻?只有靠自己。
天生我材必有用,自己經常思忖,該留下有意義足以讓後人知曉的東西到底是什麼?是自己創作已經享譽的繪畫作品使之繼續閃爍發光?或是撰述自己與眾不同的人生經歷讓世人了解當年林工的貢獻和生活困頓的謎團?
深深自豪「我是大元人,我驕傲」,在人生最後階段全力投入大元山區歷史重建,除要讓曾經被消失除名達半世紀文史能夠重新呈現讓世人知曉,還要讓後世研究台灣林業時以大元山區為典範做為資料最完整的史料寶庫。
從台灣最早的阿里山林場林業開發至今超過120年,或許子女教育受到貧困環境限制因素,從未有任何林業勞工子女撰寫文章描述大山深處的生活狀況,身為林業勞工第二代受過大學以上教育,在人生謝幕前不得不提筆撰寫曾經身歷其中的種種情況,深知自己有足夠能力如此做為者。20世紀末期的台灣林業已經結束砍伐,往後根本無法再現林業榮景,如無人撰述,對台灣歷史會造成空白與遺憾,後世會更為陌生。
世上只有具備人、事、時、地、物等美好條件才可以抵擋政治的藩籬(大元山林場被除名),超越世俗的眼光(大元國小如同一般小學不值得讚美歌頌),開創足以傳世的佳話。那就是恍如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降臨普降甘霖照顧幼稚年紀便離家求學的大元國小校長 李有權愛的故事、山區罕為少見善良純樸勞工的生活情節與人文事蹟、台灣最大高山湖泊「薄霧裡的少女」-美麗的翠峰湖、證實故事確切存在的老舊照片。五者都這麼完善完備,只要能力足夠有心完事,克服萬難終能達成。
喚起大元山區甦醒,重建大元山開發史讓社會逐漸重視,不讓羅東林區管理處擅自使用修復的老舊照片,為的是讓林務相關單位必須承認重現大元山林場應該擁有的榮光和貢獻。為長遠著想即使為數不少校友無法理解認同,但我必須堅持理念不輕易妥協。
羅東林區管理處寧可耗費鉅資興建大樓整建林業文化園區,卻始終不肯撥少許款項在翠峰湖旁邊設置永久性的「大元山林場文物展示館」介紹開發史料,只想取走老舊照片(尤其是翠峰湖的部分)將翠峰湖永遠納入太平山,只要「大元人」稍微存著「孤臣孽子」的危機意識,林務單位只想將大元山林場從台灣林業史中徹底消失的居心就不難看出。
在翠峰湖設立「大元山林場文物展示館」是確定文史被林務單位重新肯定,在其他地方展示相關「大元山林場文物」都無法彌補被除名消失半世紀的缺憾。
以自然生態觀點來比喻:一頭雄獅在自身領地是「獅王」,證實存在的意義,若在其他地域就變成動物園裡的「屎獅」,毫無尊嚴。其他物種亦是如此,山毛櫸跟往昔滿山的紅檜及台灣扁柏同樣離開翠峰湖只能當建材或柴火,毫無生存價值或生命淵藪。「大元山林場文物」若不在翠峰湖永久展示,那就不是精神憑藉的所在,只是像往生法事擺著沒有生命的幽魂纏繞的「神主牌」紙屋,祭祀只短暫聊表心意,完畢就燒毀永遠無法再現,相關翠峰湖老舊照片一旦讓羅東林區管理處拿到,頓時失去所有「話語權」,完全處於「被動」被牽著走向自我滅絕,最後連「神主牌」都銷毀殆盡。這等境遇,豈容妥協!
目前,身邊存留這些老舊照片資料只是大元山林場最後校友們多年從父母手中傳下,積少成多,積攢足以讓人採信的可憐家底,與當時大元山林場曾經數次被蹂躪砍伐現值數千億甚至數兆的紅檜及台灣扁柏林木相比,雖然不值錢卻是無法衡量的價值,可謂不斐「無價之寶」,如再失去那就真正徹底敗光,一無所有,往後全無可證文物足以翻身。
僅存的底氣,可以發出重現榮光文史的卑微吶喊,一旦失去,大元山林場勢必掃入灰燼永遠無法立足林業史,殘留的最後剩餘「大元山林場」名稱將永遠消失。
我們「大元人」千萬不能妄自菲薄!
試問,曾經挖空心思分化製造校友隔閡對立企圖謀奪利益,想盡各種辦法及手腕試圖獲得老舊照片的林務官員,現在還會邀請校友泡茶拉攏情感嗎?政客的分化手段,「大元人」能夠相信嗎?
「大元山林場」被林務單位處心積慮親自動手除名,多少年不見天日,其中隱藏多少不為人知的隱晦暗黑,自森林遊樂區成立迄今,區內播放影片、DM介紹內容、新聞媒體報導、.......從未出現「大元山」,如果「大元人」希冀羅東林區管理處對「大元山林場」文史重建能有所做為,無異「請鬼拿藥單」,吃虧的是「大元人」自己。
筆者父親是最低層的勞工,嚐盡各式鄙夷賤視遭遇,飽受排斥歧視的困窘,受盡各種剝削壓榨境地的可憐小人物,月薪只是「下工」的約60元(折合美金1.5元),求學過程從未領過大元山林場一分一毫獎助學金,原本應該滿懷「仇恨」,為何傾全力捍衛大元山林場的地位與文史,其實這和全力支持我的校友(尤其是生長在翠峰湖的校友)心思相同,他(她)們多數的父親也都是底層「下工」,或許如此才更知當年刻骨銘心的生活困境,也更能體會以生命相搏的辛酸,不讓尊親的血汗和淚水白流。
童年親歷的種種,至死絕對無法從嘴中吐出一句對大元山林場及蘭陽林區管理處感恩的話。想要揭開的是欺壓勞工的「惡劣」環境,彰顯在暗黑裡閃出的「善良」光輝。
人生歷程,「哭」得最多的才是真正椎心刺骨,痛到心扉深處,童年離家求學哭泣的時候,父母親不在身邊根本無法聽到,在傷痛時刻得到適時撫慰,展現的笑顏才是真正的歡愉,大元山地獄般的過往曾經充塞「怨恨仇意」,但也嘗過大元國小愛的環境滿心「歡笑感激」,極度愛恨交織的反差讓自己至晚年仍舊難以忘懷幼童的山居歲月。
人生落幕最後一搏,為的是自己的「根」不被斷絕,林肯曾說﹕「我的希望是想確定因為我生活在這個世界上,才使這個世界變得好了一些。」我時時以此自許,內心充滿對生長故鄉的「情」,將「孤島心靈」發揮極致,相信美好的故事足夠傳頌,大元國小「愛的故事」永垂不朽可以廣被讓舉世知曉。
雲端網路的影響無遠弗屆,慢慢影響,逐步發酵,大元國小的事蹟於2008年重現天日,「滴水穿石」逐漸沁入社會人心,從每年只有數個登山隊前往「朝聖」,如今已經成為名聞遐邇的登山熱門景點,至目前已達每週數個登山隊登臨,有時一天數隊,成員有些還是高屏或海外的隊伍。
守一方小小天地,不也守住一分曙光與希望?
人生中總會經歷失敗與挫折。但希望可以幫助我們把挫折當做成長和改進的機會,看到挑戰中的良機。大元國小李有權校長常勉勵我們﹕「擁抱希望是窮人的糧食,是窮人啃不完的麵包,希望的種子,只有撒在奮鬥的土地上才可發芽。」生活在前進。它之所以前進,是因為有希望在,每一個人對明天都有所希冀,每一個人對于未來總有個目的和計劃。在人生的道路上,當我的希望一個個落空的時候,我仍堅定,沉著。為著一個美麗的希望,我才如此忍辱、受苦、流淚、滴血。永遠沒有人力可以擊退我堅決強毅的希望。希望幫助我實現目標,有助我把挫敗當作改善的良機。強大的勇氣、嶄新的意志 — 這就是希望。
註:蘭陽林區管理處於1999年7月1日,因台灣省虛級化,隨林務局改隸行政院農業委員會,而更名為「行政院農業委員會林務局羅東林區管理處」。2023年8月1日,因林務局升格為林業署,更名為「農業部林業及自然保育署宜蘭分署」。